新  大  陆  诗  双  月 刊
1999年12月第55期

汗漫

　原名余向东，现供职南阳理工学院，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出版诗
集《片断的春天》等。

　诞　生

在乡下，一头小牛或小羊诞生的过程
使人感动。它们缓缓地脱离母体
落向潮润的土地，像一茎绿枝上缓缓
　泄露出的
一痕嫩叶或一滴花蕾，随风摆动

之后，需要点燃一堆篝火
温暖它们新鲜的身体和最初的呼喊，
　之后
它们就晃晃悠悠地试图站立起来
并且终于站立起来，蹒跚着去寻找
　草地和水

这是我在童年时代关注的乡村风景
　之一
多年以后，当我看着手指尽头的诗歌
一字一字地脱离墨水，在白纸上缓缓
　延伸
早年的感动随即卷土重来

一首诗与一头牛或一只羊诞生的过程
何其相似！这使我在深夜写作时感受　
　到了
一头母牛或一只母羊幸福的阵痛
它们多年以前的泪水，在我今天的
　眼眶里涌动……

　四　月

一匹马奔跑了十天十夜
才仅仅穿越了一棵青草、两只蜜峰
　、三滴露水
四月广大，海角天涯
花朵和少女，被自己的暗香影响得
　夜不能寐

而我曾经爱过的女人们容颜渐逝
一个男人青春时代的遗址和插图
　烟雨迷离
四月忧伤，山高水长
邮票和爱情隔着一张纸，形成我
　致命的病历

拔笔四顾，这一柄短剑除了使我
　自己伤痕累累
又能置谁于死地？
四月寂静，素纸青灯
我的热血是日益急促充满预感的
　烛光

谁能推开天空？推开千万片青瓦
　叠成的屋顶
让罡风吹动爱人们的白发和心灵
四月浩荡，莺飞草长
我梦见我的尸骨被一只鸟衔起，
　筑进云中之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