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 大 陆 诗 双 月 刊 1999年10月第54期 陈铭华  漓 江 船到阳朔,我顺流喝光了一家四口“分配”到的四瓶大啤,终于明白 桂林山水为什么甲天下的缘因。这世界,原来要倒着看才有趣,才会 变得美丽可爱。但此刻我一倒就必醉三千年,山水唯有倒着看我,不, 让我看   一九九九年八月九日桂林  伴 游 晚饭后,我和朋友沿酒店旁的漓江散步,一路上最少遇见八、九个写 着“伴游”的小纸板,两、三个猥琐的汉子,六、七个漂亮的姑娘搭 讪,问我们要不要“伴游”?看来“伴游”就是“伴游”了。其时, 夜幕慢慢笼罩,星星月亮尚未上妆,两岸春色渐浓,而天气湿热…… 我们细问之下乃知“伴游”是真正“伴君游泳”的意思 过去我一直站在教育和传播的观点,支持汉字简化,对于“舞”“午” 通用,普罗大众以音代义的作法颇能谅解。但像精致文学的“廉” “帘”不辨,里外相混却相当不以为然。至于“彷佛”写成“仿佛”, 一字不过省了一撇,却无端端搅出个大头佛来的牵强则难免讨厌。不 是吗?本来“游”“游”分明,各有各的顾客。现在要我们乌天黑地, 毛“发”、兴“发”不分的下水,岂不是强他人作柳下惠而大煞风景 之事   一九九九年八月十日桂林  北 京 I. 北京给人的感觉总是灰的。八九年以后,东、西厂,锦衣卫、血滴子 那种历史味道彷佛更重了。虽然,天安门红,毛泽东纪念堂白,而今 日下午五时仍然艳阳高照。我们刚从人民大会堂宾馆出来,就看到戒 严了:武警们手牵手拉成一条警戒线,眼睁睁地友善的让我们行过, 但就在我觉得戒严可不是闹着玩,还是转回酒店的时候,他们立即威 风凛凛的要检查住房证、护照等等……其实,所谓戒严,我在西贡见 惯了,我担心的是今夜,不知又要花多少唇舌向妻儿解释,我们千里 迢迢回来的目的 II. 一切的假都假得似真,从人们身上的名牌行当到城楼上一大幅的笑 一切的真都真得像假:动物园的熊猫,甚至连古老的长城都愈来愈修 葺得跟深圳“小人国”那座一模一样  一九九九年八月十七日北京  祖 国 黑暗中骤然丧失身份,我得强迫自己大声说话,而且不断地转换仅会 的几种语言,来减轻一点幻灭感。广东话和普通话都不管用,英语有 点汉奸味道,越南话是不能说的,那会令黑暗更加黑暗 其实,我们的确可疑!孩子在美出生,是连中文姓名都靠我们软硬兼 施才从周末中文学校里学会的香蕉,妻和我在越南长大,称唐人一厢 情愿,称中国人则是往脸上贴金的事。难怪我们一定要 扮作不懂中文的假洋鬼子才得到起码的一点尊重  一九九九年八月十八日广州  旅 行 我们在两个或者多个现场之间纵身而入,抽身而出。新鲜、陌生;机 场、车站;王府井大街、红灯区;罗湖桥、菜市口;人面、桃花,电 脑影像般从这一幕执行到另一幕。每一幕皆因其真实而显得新鲜,又 因其陌生而显得虚幻。等到从最后一个现场再回到原来的现场,真实 和虚幻都不可分辨时,我们便说:这是──旅行   一九九九年八月廿日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