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  大  陆  诗  双  月 刊
1999年10月第54期

班果
　　男，藏族。1967年生。曾学医，后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出版
有诗集《雪域》。现供职于某出版社。

　一匹幡

隔住时光
像一只手
你尽最大努力护卫的
却被一切洞穿
雨水不依我们的意志而停，不断
　洗刷
文字渐褪
露出生命朴素的本色
太阳里居住的鸟
回到大地时无力飞翔
在被照耀的正午
全心聆听阳光的告诫，和石头
不必坠入苦难的海洋
不必冒充信仰的使者
天空自有无限的引力
一切只待冉冉地升起
　众　水

草原其实只是一个巨大容器
我们在里面流动
以众水的形式存在其中

太阳的手打开雪山的白色门扉
众水顺流而下
沿途触摸了草原的皮肤
自由的身体黄金一样流遍四野
初春时节牧场简直像一块
南方乡间的巨大水田
在夕日下粼粼闪光
我们的牛毛帐篷在田里生长，牛角
和儿子像麦苗一样生长
我们环抱孕育丰收的一切，自己的
　田□
初春时节众水四流
融解广大的冻土
带着砂金和泥，把
古老的血液灌注草原
最后归于一个巨大容器

我们在里面流动，撞击的声响
通过容器传到外面
人们听到
会来看看生命的泉眼

　跪　姿

俯身向草原　你说不出什么
但你的跪姿感人
像青稞仆向大地　水滴落入海子
你在搓弄羊毛，纯洁的
羊毛像雪一样布满周围
雪峰布满周围
你火山的身体融化一切：石头、冰
还有时间和人

银饰在你腰间一闪
照亮这个黎明：你屈身跪下
挤奶或是汲水
新生活的泉流开始
迅猛地冲击桶壁
冲击我们的胸壁，滔滔如河
草地的牛队茁壮长大
我们只看见你跪下
真实地面对世界像面对一位神祗跪下
挤奶或是汲水。
那虔诚的态度令我羞愧。

我也像如你一样取一跪姿面对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