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  大  陆  诗  双  月 刊
1999年2月第50期

张烨
　　女，出生上海，系中国作协会员，中国诗歌学会理事，上海大学
副教授。已出诗集《诗人之恋》、《彩色世界》、《绿色皇冠》、
《张烨集：生命路上的歌》；散文集《孤独是一支天籁》等。作品被
译成英、法、日、德等多种文字。

　空间里的檀香
──给 S．W

　灵魂对我说，一切靠自己的努力，把自己的路走好。
──题记

	１
残绿飞动，寂寞的车轮
一九九四，一九九四，一九九四
邂逅，绵延不尽
你的睫毛擦得我背影发烫
一袭白裙，毛茸茸，隆冬的表情
枯树们扑向火车
风景都如此不平静
这年头，人人都很不平静
一节节车厢拉成一窜浮躁，唱响
一头银狐懒洋洋蜷伏在
　虚幻之中
用背影看你
用心来发现你

	２
领略一种簇新的示爱方式
异国幽默从易拉罐泡沫般倾出：
年轻又漂亮，你是一条美女蛇
让我一见锺情，可以爱你吗？
醉在陌生，虚荣刹那膨胀
挣脱年龄的老锁，揽镜化妆
长啸一声，千年老妖出山游哉！
如此癫狂，叫我惊诧不已
你是谁？与我在此相遇
前世为情修炼千年
今生今世，茫茫红尘寻找情缘
你的声音在塔外汹涌
我在塔内听的感动
苍天有眼！轰然一声塔倒
撼魂慑魄震醒白蛇：古典不再
我认识你生命里无边的不忠

	３
这年代太多一见锺情
短暂，天长地久上的霉斑
盲目的玫瑰闹哄哄的开
盲目的身体们进行着盲目的历险
盲目的命运像瀑布一样被抛掷
异国语言，剌激的炸药
吸引着那些元素，碳、硝、硫磺
物质标记更使你信心十足
对于我们这片依旧匮乏的国土
对爱情说不！我的年龄
一年年地流失，残渣提炼智慧
你雄性的征服欲，攀爬
　我灵魂隐逸的雪谷
迟暮罂粟，最后的美色，向世界
　燃烧自卫的毒焰
思想是火，语言，泪，是火
你胸襟敞开的国度高深莫测
经济洪流淹死精神天鹅
诗意在上面歌唱着崩溃瓦解
请别来碰我，不想遭遇诱惑
佛在空中说：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４
换一种口味来征服？
猛地掠夺我的手
画一颗心，再写上 I Love You
这样的心你复制了多少颗？
这样的字你复制了多少遍？
写吧，画吧，洗洁精一冲就完
我究竟知道你多少？
这世界谁来问一问男人的贞操？
英俊的猎手，一脸灿烂的笑
变换着花样设陷阱？
激情、满足、然后毁掉
世纪末爱玩的一道把戏
精神碎片情感碎片，铺天盖地
疼痛中碎片伸出手臂
尖锐地指向你
异国蝴蝶，我不是花
望着我我便是一座长城
奔向我我便是一条黄河
我习惯自己，一盏孤灯，照亮
　一次次命定的打击
照亮血液里那些执著的文字
思想就是怀疑
理性就是穿过情感而不被灼伤

	５
情调芬芳，机遇在发出邀请
到处是花墙，我们的国家很美
我为你开车，把我
融入你的诗歌，将是我的骄傲
你说得无比真诚，烫热我
我轻轻摘下月亮
含在口内，一片冷香
清辉幽幽，古典了我的脸
古典了我的心
把我渐渐淹覆、埋葬
你爱的一瞥，黑夜一样辽阔无垠
蕴宿命之相
生命是一种缘，你更是
诱惑的情缘，而我想突围
反叛整整一个现代
在自己的季节中走向衰老
随风而去，随风而去
必须提防
致命的爱
像鲨鱼，滑入血液

	６
想念你。想念你。别忘掉我
再见。再见。再见就是重逢
你神秘得像个修女
你难解得像一道高次方程
你用最后的幽默冲击危堤
甜美我，辛酸我，茫然我
五味调料弥漫过来
站在你脚步的回声里
我不知道自己是错还是对
是否正在遗落？
是否已错过？
失即得，我得到的是什么？
小鱼儿游水密匝匝，挤痛我
火车躺在岸边，像流浪人无言的
　累
满车站的声音──
满人间的声音──
爱，还是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