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  大  陆  诗  双  月 刊
1999年2月第50期

把早晨唱成金色
	    　　◎非马

　我同内人也许都不算是性急的人，但我们平常都说做就做，很少犹
豫不决、拖泥带水。这当然同我们的性格有关，但也可能是因为我们
看到了太多深谋远虑的人，对每件事都左分析右考量、东顾虑西犹豫、
前筹备后规划，到头来却常常不是什么都没做成，便是在最后一刻仓
促从事、草草收场。有一次我们突然心血来潮，要两个儿子看家，我
们出去逛一下车行。不到两三个钟头便把一部新汽车开回家，成了他
们日后口中的笑谈。
　当然这种只凭直觉判断、不三思而行的作法，很可能吃亏上当。但
也许运气好，我们到现在还真没吃过什么大亏或上过什么大当。倒是
在工作单位里，我们都以效率高、能如期完成计划见称。这中间其实
也没什么秘诀。很多事都是开头难，只要着手去做，往往会发现，表
面上看起来很困难的事情，也不过如此。由于现代的分工越来越精细，
许多大的研究计划都得靠许多人的合作进行，用团队工作(team
work)来彼此配合协同完成。其中只要有一个环节发生问题或出了毛
病搁了浅，整个计划便会受到影响。因此我都尽可能找一些可独力完
成的研究工作，这样不必太依赖别人，也不用因看到有些同事在那里
磨磨蹭蹭拖拖拉拉而乾着急。但我也发现，搞艺术创作，特别是写诗，
与买一部汽车或从事某种科研工作不同。即使手头有足够的资源或资
料，我也
无法想做就做或说写就写。我在诗集《白马集》的后记里写道：
　写诗在我不是一桩轻松的工作。一首短短几行的诗，往往需要长长
一两个礼拜的酝酿与煎熬。因为这个缘故，这些年来我总是不自觉地
随时在替自己找藉口“夏天太忙冬天太冷”，而在懒散过一阵之后，
又猛然振作起来。我在《这只小鸟》一诗里对小鸟的赞赏其实是对我
自己的鞭策：

感冒啦太阳太大啦同太太吵架啦
理由多的是

这只小鸟
不去寻找藉口
却把个早晨
唱成金色

　有些朋友看到我以业余的时间，居然写出了七百多首诗及上百篇小
品文，翻译了上千首各国的现代诗与为数可观的散文及短篇小说，主
编了几本台湾及大陆的当代诗选，画了上百幅画及做了几十件雕塑，
还经常悠哉游哉地到处游山玩水、听鸟看云，或在电脑网络上闲逛晃
荡、交新会旧，不免感到惊讶，问我哪来的那么多时间？我每次都笑
着用我一首瀑布诗里的两个诗句作答：“一点一滴，不徐不急”。

1998.9.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