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 大 陆 诗 双 月 刊 1998年12月第49期 秀陶   写圣诞卡的那天 一种不知不觉来到的病症那样,圣诞也悄无声息地来了。先是,一个 性急的朋友,才十二月四日便把卡片寄到了。我乃不得不去市上买回 一盒,照着地址簿一张张地写下去 这大概是少数的亲切而又可爱的陋习吧!亲友们一年甚至数年难得见 面,难得问讯一次,寄上一张贺卡,一面表示不曾忘记老友,一面也 表示自己还在着还没有消失。一张小小的卡片也不容你噜苏得太多, 乏善可陈也无法写多,腰围又粗了一寸半,也不应在此提及,最简明 的就是签名,写上年号便尽在不言中了 写到一个长久不见的老友时,心中不禁楚楚然,搁笔推门走了出去, 在院中学登坛台借东风似的踩着七星步来回几趟,停在一株不花的山 茶前,演讲样而又喑然无声地叫着那些又甜又苦的名字……暗黑而清 冷的夜,声息俱杳,除了邻居的杂种狗,犹不识得这个已索居四个月 的旧人,唁唁地又吠了起来。这狗,这一刻成了我存在的印证,成了 我同这世界唯一的关连 June 8, 1988 Pasadena   乾河上的大卵石* 藤蔓已乾枯的一田南瓜;战争已远去犹未清理的战场,这条乾河道今 天下午就是这样的一副样貌,一田沉思的,大小不一的,各就各位的 卵石。放眼几十里,无屋、无树,植被也曾绿过吧,然而今天它们只 是一片尘黄。离桥头不远也有一丝细流,比婴儿在堂屋的乾土地上尿 出的还细 我停车下河去呆立了一阵,瞪视那一大群散处不动、一个个都在忏悔 的头颅,它们互不相犯,洪水来时也或会倾轧一番吧!而现在,烈日 下,只是各自无声地企划着,沉思着 我伸手抚摸一个特大的卵石,感到它灼热的体温。我一头锥进去,出 来,再进去,再出来,除了它漆黑、僵冷一如世人的心灵而外,什么 也没找到 Aug. 1998 Rialto  *新居小镇的东北方有一道长几百尺的桥,横跨在一条大乾河上, 河无名,地图上仅标以溢洪渠(Flood Control Channel)。东北起自 高原镇(Highland)流入西南方几十里外的圣他安娜河(Santa Ana River)长期乾涸,景观凄凉,为我去大镇购物必经之处。每见必有片 刻的烦燥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