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 大 陆 诗 双 月 刊 1998年12月第49期 黑龙江诗人作品辑 李景冰  密闭的图像 某些嗜血的凶残的血族 对我们总有种逆向的吸力 就像我们对同一血族的旁支(比如猴子或猩猩) 有摆脱不了的来自根性上的厌恶 这些血族似乎是生命的原生体 相反的一极,分离出去 却仍在我们的血液里 残留着阴暗合一的回声 老虎或豹子,孤独,不可侵凌 惊恐中激荡着我们幼年辉煌的梦想: 躺在一头老虎或豹子的颈项下 抚摸那颤动的斑烂的毛皮 成年使我们衰颓 什么会比怀抱一头虎崽或豹崽 带给我们更大的惊喜? 即使在残年的梦中 我们仍常常梦见老虎或豹子 孤独地在丛林里游荡 而咳嗽震动着我们的病躯 我们如此沉迷于这一血族 以及它们与丛林、天空、水流结合的方式 回顾消亡的恐龙时代 我们怀想着久远的老虎或豹子──剑齿虎 在非洲的大草原上,一头豹子 潜行着,它下沉的头部 牵引着粗壮的脖颈和拉长了的躯体 柔韧的筋腱放松还是张紧? 一阵轰鸣,瞪羚的旋风的蹄子 它只剌向一个目标 闪电的身子,沉稳 像风暴下黏稠的油体 闪跳,骤停 豹子悬空的身体横着 扑倒了猎物,脱出喉咙的惊叫 戛然而止 另一个镜头下,这美的创生者 扑倒了一头幼羚,小生灵颤抖着 像对母亲那样偎在凶手的肋下 豹子凝然不动,谛听远方的风声 两千年前,亚里士多德在大理石圆柱下 记述道,豹子身上有种奇特的气息 为野生动物所喜爱,它伏在密荫里 等待猎物渐渐走近 一代的血渗入地幔 惨遭厄运的种族 并未在遗传的过程里萌生和激发 一丝一毫警醒的基因 是否它们也和人类一样 身体里残留着那种神秘的回声 即使强大的生存本能 也难以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