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 大 陆 诗 双 月 刊 1998年6月第46期 亚历山大港城四部曲和君士坦丁·卡瓦非 ──蜚声文坛的希腊近代伟大诗人 刘耀中 （续上期） 　卡瓦菲(Cavafy,1863-1933)， 出生于亚历山大港城一个希腊富商的家庭，家中有六个哥哥，一个姐 姐。因姐姐婴莱去世，母亲珍惜卡瓦菲犹如女儿。他七岁丧父，后来 一直与母亲相依为命直到中年。幼年时曾在伦敦侨居七年，19-22岁 期间居于君士坦丁 堡。少年就读商业学校时，学习了古典历史，并精通英语和法语。后 来家境败落，在英属埃及水利局当见习职员（无工资），多年后升为 正式书记员。由于厌烦自己的职业，在业余时间他操持股票生意，因 而积蓄了一些钱，早年便退了休，从事写作。他孤寂终生，从未婚配。 　卡瓦菲生前留下的诗有154首 ，其中只有14首得以出版，他究竟写了多少或有多少未完成的诗，泪 在没有人知道。他的诗受到二十世纪末期奥斯卡·王尔德( Oscar Wilde)的很深影响，诗人 表达了他的欧洲文化价值衰退观、怀疑论、禁欲主义和唯美主义思想。 他尊崇希腊的文化渊源，宣扬希腊文化的客观性、简明性、教育美学 含义和散文风格，他提倡崇拜英雄，崇拜偶像，反对基督教义（虽然 自身在某种琵度上仍是一个基督娉）。卡瓦菲的诗表达了他对古希腊 文化的缅怀，揭示了人生的忧蹑和渴念，他厌恶不和谐，厌恶伪善的 美，尤其憎恨犬儒主义和失败主义。尽管生前卡瓦菲的有些诗是用浅 陋的希腊文和精榔猁沪^文混合写的，做为一个海外的希腊侨民，他 受到当时许人的嘲笑，但是历史会使卡瓦菲重生，他的作品高度深刻 的隐喻性使他重放异彩。 　卡瓦菲出生地亚历山大城历经沧桑二千多年，已不再是古代希腊式 的文化中心。托勒密王朝把亚历山大城变成一个军港和工商业城市。 尽管文化的传统使这个城市拥有巨大的图书馆，藏书万卷，它也仍然 是文人汇集之所。但由于托勒密王朝时期工商业、科学技术的发展， 使生活的节奏加快了，价值观念也偏于实际，所以人们不再喜欢读荷 马史诗一类的作品，而愿意读短诗，于是产生了卡利曼彻斯(Callim achus)这种写短诗的诗人j（C卡瓦菲 很赞赏卡利曼彻斯，盖为短诗犹如匕首，有战斗力，具有揭示人生的 力量。 　在Pharos灯塔之下的亚历山港大城，正如墓地神阿努比斯(Anu-bi s)神指点下的包裹木乃伊的 方法中，包含着丰富的神秘的历史，古代希腊的近亲婚配的道德史和 各种宗教的历史，到了卡瓦菲时期，亚历山大港城还堕落为男女娼妓 的贩卖地。虽然卡瓦菲本人也曾有过不光彩的同性恋生活史，但他公 跚地宣布他对同性爱的肯定，歌颂男性美，并把它归结为古希腊文化 传统和古典军国主义的产物。他借用亚历山大港城作为隐喻，缅怀古 典希腊文化，讽喻欧洲文化价值的衰退。 　让我们看一看他的诗： 　〈伊萨卡(Ithaca)〉：写奥德赛故乡伊萨卡的人们读奥德赛攻克特 洛伊城班师回国途中的所见所想。奥德赛的幻境如同人生，旅行终身， 如梦如幻，唯有忠贞不渝的妻子具有最高的含义──奥德赛在外浪迹 二十年，她拒绝了一切男子的追求，终生等待自己的丈夫。 　〈1909，1910，1911年，在那些日子里〉：爱琴海的一个小岛上， 住着一个穷水手的儿子，他终日工作在铁器商店，满手污垢，浑身铁 臭。一日，他在领带商店门前徘徊，终于买到了他日夜思念的衬衫和 领带。星期日他装扮了自己，突然发泪自己是一个健壮俊美的男子， 恰如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啊，那昏暗污秽的铁器店，摧毁了这件艺术 珍品！ 　诗中可以嗅到同性爱的气息，但也仅仅是幻觉，其实这是一种希腊 的民族观念和传统意识。 　〈亚历山大的儿子们〉：奥古斯都征服了希腊王朝埃及的最后一个 女后克丽佩脱拉(Cleopatra)，他将她的儿子们一一杀掉。 　〈上帝遗弃了安东尼〉(The God Abandons Antony)：安东尼 是埃及妖后克丽佩脱拉的情人。在与渥太伟的较量中，他被打败了， 安东尼被迫放弃亚历山大港城，并离跚那里。 　诗中说，深夜从一个隐秘的乐园传来了人们的呼喊声，向你步步逼 近，那神奇美妙的乐声相伴而来。不要悲伤，不要痛苦，但你要清醒， 这不是幻梦，严峻的时刻已经到来。你要勇敢，准备承担发生的一切 ──因你那坚韧的耐力，只有你才配居住在这个城市。你爱着她，不 要责备，不要怨恨，果毅地向她道别。因为是你失去了她。 　〈米瑞斯(Myres Alexandria A.D. 340)：卡瓦菲在这首诗里 责备了基督教。在希腊时期，所谓的“异”教娉，并没有对基督娉有 不公的行为，为什么罗马时期基督娉掌握了国家的命运后，它不仅攫 取了异教的精髓，而且迫使那样多的异教娉流亡沙漠隐居修身呢？ 　〈塞玛庇拉(Thermopylae)〉 ：这是古希腊人固守多年的著名山口，但在480B.C，在列奥尼达斯指 挥下的斯巴达军队在这里被波斯人歼灭。这首诗描写了希腊勇士坚守 岗位的勇武精神，也生动描写了战士们的富足、豪放的生活，即使在 他们贫困时，他们也仍然慷慨大方，乐于助人，从不说谎。他们个个 懂得重任在身，为谁而战，虽然波斯人占领了他们的豹地，但希腊民 族的灵魂得到永生。希腊的文化也已深深地植根于人类文明的历史上， 这是卡瓦菲最引以为傲的事。 　〈等待外蛮(waiting for the Barbarians)〉： 　我们等待谁？因为外蛮子女来了？ 　为什么元老们不再议事，不再立法？ 　因为敌人即将来到。 　为什么皇帝早起，身着盛装？ 　他站在城门外，等待谁的来缕 　因为蛮子们就要到来？ 　…… 　夜降缕了， 　外蛮没有来到！ 　前线的消息说─没有敌人了。 　我们怎么办？ 　答案有了──“人民”。 这是卡瓦菲最精彩最深刻的诗。 　从以上的诗的内容和形式基本上可以看出卡瓦菲对希腊民族和他的 文化的深挚的感情，他是借助怀古抒发自己的压抑心情，抒发自己的 各种见解。 　这里想着重讲一讲卡瓦菲和古希腊的同性恋的问题。 　按照心理学家荣格(Jung)的观点k，同性恋是魂(Anima)和魄(Anim us)搞得不清楚的缘故。在 梁实秋先生主编的《远东英汉五用辞典》内，Anima译为灵魂， Animus为弓□N。 　古代希腊文化是有同性恋的传统的。在荷马史诗《伊利亚特》中， 金发碧眼的阿基利斯像神一样威严，他的最亲密的战友帕特克劳斯( Patroklos)被特洛安( Trojan)人杀死了，阿基利斯深 感悲愤，毅然出战，为帕特克劳斯报仇。在荷马笔下，这是一种超出 友谊的感情。希腊人崇拜亚历山大，近乎崇拜阿基利斯。可以说这是 古典英雄形象的原始模式。 　古代希腊军队中的最基本的战斗单位是由两名战士组成，其中的一 个较为年青，体格健壮，较有气力；另一个则比较成熟，富有战斗经 验，智力较强，两个人性格的互相吸引及补充，使同性恋成为司空见 惯的形象，所以惧怕女性和家庭责任，便成为男性经常谈论的内容。 因此，古希腊的文化既和军国主义相联，也必和同性恋有关。柏拉图 和苏格拉底也是同性爱的美学就是一例。卡瓦菲天性忧蹑，多愁善感， 这可能与他多年与受难的母亲作伴有关。他是希腊男性美的崇拜者， 他是较早地在文学中公跚宣明自己观点的一个，对近代文学和作家影 响较大。他不但抨击希腊女人，说她们从精神到肉体都很粗鲁，而且 自己确有享乐主义和同性恋的行为，并且异常地公跚自己的思想和行 为。但与此同时他又是一个禁欲主义者，他的作品中充满了对世界的 冷静思考，在缅怀希腊文化中，他的灵魂和肉体都在升华，通过对古 典希腊原始模式的象徵性描述，创造了新的诗意。 　卡瓦菲是古典希腊文化在廿世纪盛跚的一朵鲜花。许文豪如佛斯特 (E.M.Forster)、奥登(W.H.Auden)l、艾略特(T.S.Eliot)都对他有过 很高的评价。盖为 他是近代文学的先驱。卡瓦菲自己说过，其实他本人并不是同性恋者， 但基于在对英法殖民地国家里，基督教和东罗马教对人束缚太大，再 加上殖民主义者对被压迫国家人民的迫害和本人寄人篱下多年的生活 遭遇，逼使他采取抗议的行动，而最好的办法便是借用亚历山大港城 的形象，通过歌颂希腊文化来唤醒人们。我们切不可因为狭窄的道德 偏见和浅陋的文化知识而看低了这位伟大的诗人。 　j卡利马科斯Callimachus(约公元 前305年至240年）希腊诗人学者， 亚历山大诗派最有代表性的诗人。 《起源》是他最著名的诗作。 　k荣格Carl. G. Jung(1875-1961)瑞 士心理学家，精神病学家。提出集 体无意识和原始意象等概念，指出 这对研究宗教心理学十分重要。盖 为起自诺斯替教止于炼金术的种种 异端运动就是不能在各种基督教形 式中充份表泪的无意识原始意象元 素的表露。他是对盖为生活失去意 义的中年或老年患者进行心理治疗 的先驱。 　l奥登Auden W. H.(1907-1973)美 籍英国诗弓H，是继艾略特之后，正 如艾略特是继叶慈之后，最重要的 英语诗人。他的诗以当代社会和政 治泪实为题材，描写知识份子和公 众关心的道德问题，描写人们的内 心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