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  大  陆  诗  双  月 刊
1998年4月第45期

吴震寰

　献给妈妈

　　妈妈一生含辛茹苦，拉扯大了我们姐弟妹
六个，她老人家却积劳成疾，再一次得了重病，在医院陪她老人家十
多个晨昏，百感交织，乃把些零碎的念头整理出来，成了这组文字。
谨以它献给我妈妈，也献给天下所有伟大的母亲。

　一、心电图检查

这条千转的回肠
比妈妈走过的路
哪一条更加曲折漫长呢

　二、换

终于用一则笑话
换了母亲　和自己
一个笑
却因笑而发现
母亲脸上涌现的更多皱纹
而暗泪泉涌

　三、呼急器

坏东西
永远不要作声吧
你不说话
可没人把你
当哑吧

　四、梦

　　病房前有一棵树，寒风中伸到窗前的一枝丫上，瑟缩一粒绿芽…
…

我梦见　自己是一丫绿芽
从乾枯的枝头
拚命探出头来
问：春在哪里？

　五、晨光穿过窗纱照进来

多美的线呀
真想把它　扯下来
织一件五彩的绸衣
献给　妈妈

　六、影子

　　病房夜里十一点钟关灯。

终于想通了
我勇敢地让护士
把那盏给自己慰安的灯
捻灭

投身黑暗
那一直纠缠我　折磨我的
影子
仓惶遁去

　七、假如能轻点

　　护士给妈妈补液，连扎五次针方扎准血管，妈妈这日手上肿了四
个大胞……

目光一再　被针剌得
啊哟尖叫了一声

“怎么啦！”护士横了我一眼
声音从口罩后逼过来

没事　我说　没事
真的没　有事

　八、鱼

　　住院部后院池中有鱼悠然……

只有你是无忧的吧
在这么一方池里
昏眩我的目光

忽然整个医院
　　　往上站
　　直喊自己
　　　　也是
　　　　　池

然而我知道的
你是罐头盒呢
　　　阴谋着
把我　腌制成
　　　　　鱼
　　　　　乾

一九九六年三月廿二日至四月三日
于湛江附医住院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