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 大 陆 诗 双 月 刊 1997年4月第39期 亮亮 寻   月下老人是一个技艺精湛的师傅。他最擅长的手艺是装嵌男女机 器玩具。通常,他先制成半边男人,和半边女人,然后再把两个1/2 装嵌成一个完整的机器玩具。问题是月下老人爱打瞌睡,往往一 睡便睡过了头,醒来的时候,天已发白,来不及精挑细选,他右手抓 起半边的男人,左手抓另一边的女人,随便凑合,草率交货。殊不知, 这马虎的后果,常弄得天下大乱。这些匆匆被凑合的机器玩具,在开 始时还勉强可以操作活动,但不久后大多左摇右摆,轧轧作响,蹒跚 得不能成步,甚至瘫痪不动。能够侥幸操作的可说是寥寥无几。   我也是这种玩具的1/2。每当试图发动我的半边机器时,尽管费 尽九牛二虎之力,我仍然寸步难 移。我仔细检查我的另一半,骇然发现我们的动作完全相反:我左他 右,我上他下。我竭力和他沟通,费尽了唇舌和手语,他始终充耳不 闻,漠然无视地我行我素。难道我们这部玩具真的装错了?在伤心彷 徨之余,我只好让心电飘出体外,四处寻找月下老人,想请求他替我 找回真正的另一半。可惜月下老人在闯祸后早已逃之夭夭。   无可奈何的,我只有靠自己了。我跑遍五湖四海,跋涉半个世纪, 总算找到了真正的另一半。但他的处境也不比我好多少。他也被嵌在 半边已经瘫痪的机器里,不停地挣扎。从心镜里,他已看见我了。 “我们才是真正的一体!”我们喊叫着,想拆开另一半的拖累,相奔 相拥,重新组合成真正的一体。但不幸的,我们不是高明的拆卸师, 每一个拆卸的动作,都把我们自己弄得血肉模糊、痛楚不堪。这种痛 楚,月下老人可知道吗? 一九九六年十月加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