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 大 陆 诗 双 月 刊 1996年12月第37期  简论散文诗(三) 秀陶 三  在我国浩瀚的文海中,要找寻像散文诗样的作品真是所在多有。水 经注、世说新语、诸子个集、笔记随笔之中,真是俯拾皆是。然而自 三百篇始,立意以散文文体作诗的却是绝无。外人中有溯源散文诗至 中国之“赋”者,当然不对。我们雅不欲掠美。我们深知赋以及骈文 的骈四俪六,最不济也是韵散夹混,而绝非纯然之散文也。所以散文 诗仍属舶来品。前述在古籍中既然能找到近乎今日所谓的散文诗者, 应属“画虎既成也类犬”,却非立意之作也,不能算。  散文诗之输入,有据可考的是一九一五年,即有刘半农译屠格涅夫 散文诗,刊《中华小说界》第二卷(见黄伟经所译《爱之路》译后)。 此后徐蔚南、王维克、巴金等人皆陆续有翻译。至于散文诗之写作, 最早的当属沈尹默,其名作〈三弦〉至今犹常为人称道,〈三弦〉虽 作散文诗式排列,骨子里却是一首自由韵文体,其后两段且有显然的 在用文字作形声的努力,而且效果非常成功。如“……闪闪的金光。 旁边有一段低低的土墙,挡住了个弹……的……隔断……鼓汤的声浪 ……”这些字音都是用以模仿三弦的声音的。至于句尾“光’墙、汤、 浪、响”则当然是韵脚了。至于一首上好的自由韵文诗,为何要鱼目 混珠似的扮成散文诗,便教人百思不解了。  另一位很早便从事散文诗写作,且出有专集的便是鲁迅了。其《野 草》集收作品廿三篇。有人说是散文集,有人说是散文诗集,至今犹 有争论。集中所收也的确芜杂,又有独幕剧,又有打油诗(将东汉张 衡甚为严谨的四愁诗拿来糟塌一番不怎么厚道)。极好的散文诗当然 也有,如〈秋夜〉、〈腊叶〉等是。也有一似他的所谓匕首一样的短 文而一无诗意的。文笔甚好,绝无民初的“美文”那样华而不实的毛 病。集中有显然的屠氏的影响。屠氏喜欢写梦,八十二篇作品有九篇 是以“我梦见”开始。至鲁迅则二十三篇作品中有八篇谈梦,七篇是 以“我梦见”开始的。“我梦见”几已成了套子,真是诗艺荡然。  郭沫若在一九二五年写了六首散文诗登在晨报副刊上,首首精彩, 在那个时代真的足以作为散文诗的典范。其他的不论,以诗艺而言, 鲁迅、以及后来朱自清等人都给他比下去了。且看下面两首:   水墨画  天空一片灰暗,没有丝毫的日光。  海水的蓝色浓得惊人,舐岸的微波吐出群鱼喋嗡的声韵。  这是暴风雨欲来时的先兆。  海中的岛屿和乌木的雕刻一样静凝着了。  我携着中食的饭匣向沙岸上走来,在一只泊系着的渔舟里面坐着。  一种淡白无味的凄凉的情趣──我把饭匣打开,又闭上了。  回头望见松原里的一座孤寂的火葬场。红砖砌成的高耸的烟囱口上, 冒出了一笔灰白色的飘忽的轻烟……   墓  昨朝我一人在松林里徘徊,在一株老松树下戏筑了一座沙丘。  我说,这便是我自己的坟墓了。  我便拣了一块白石来写上我自己的名字,把来做了墓碑。  我在墓的两旁还移种了两株稚松把它伴守。  我今朝回想起来,又一人走来凭吊。  但我已经走遍了这莽莽的松原,我的坟墓究竟往那儿去了呢?  啊,死了的我昨日的尸骸哟,哭墓的是你自己的灵魂,我的坟墓究 竟往那儿去了呢?  可惜的是这样好的写法却不见承传,既不见郭氏继续写下去,也不 见别人循此方向创作。〈水〉诗的最后一段,尤其那“……一笔灰白 色的飘忽的轻烟……”含有多少对于人生的慨叹!而笔下几乎毫不显 露,毫不动用到滥情的字眼,的是高手。〈墓〉诗更是,短短的百来 字,有强烈的戏剧性,有冷酷的现实性,有幼稚的顽劣,有严肃的喟 叹,而笔下生动自然,绝非鲁迅的那种酸性强烈的笔触可以比拟。郭 氏在民初的中国,就散文诗而言,允称第一人。  此外许地山的〈蝉〉、〈面具〉亦属佳作。茅盾也有过很好的散文 诗作,如〈卖豆腐的哨子〉,字里行间也毫不染民初那浮华的所谓 “美文”的毛病。  巴金、冰心、徐志摩等人亦皆有所谓散文诗传世。巴金写过〈日〉、 〈月〉、〈星〉等篇,其病在俗,提到日便想到扑火的灯蛾以及夸父, 提到月便想到千里共婵娟,而且动不动又附上一点廉价的哲学,一无 是处。  冰心有一篇〈笑〉,更是莫名其妙。文长五、六百字。冰心爱上了 北京的儿音,文中“一会儿”、“月儿”、“翅儿”、“驴儿”、 “花儿”、“弓儿”、“脚儿”、“坡儿”、“泡儿”……还有外国 的“安琪儿”一共十八个儿,真是儿孙满堂,教人不忍卒读。在写三 个笑时,“心幕”一次次的拉开,这“心幕”、“心田”、“心扉”、 “心弦”、“心湖”等字眼也都是民初文人爱用的滥调。冰心之享文 名,成功处或在于其它文类,就散文诗言实不足取。  徐志摩是一代的大诗人,在不知何为散文诗的情形下也有几篇散文 诗留下来。一篇〈婴儿〉写的是产妇临床,以男身而写这样的题材, 纵然极力的营造,而痒还是隔着靴子搔的。读到它便彷佛喝到假酒一 样难过。另外一首〈常州天宁寺闻礼忏声〉是他的名作,所采用的格 局是赋式的铺陈,自开始至一半处是一连串的六个“有如”,大大的 无的放矢一番。六个荒唐的“有如”可以把普罗大众气死,如“偃卧 在火一般可爱的阳光里”,“在月夜的沙漠”,“在大海的礁石上”, “在喜马拉雅的顶巅”!!“在生命的舞台的幕背”!?在六个咬牙切齿 的作态之后,他听到了那个礼忏声。跟着是四个“这是”,然后是 “心灵”、“梦”、“青天”、“白水”、“绿草”、“慈母”,然 后在“呀呀”声中“涅盘”。这篇东西可以念得你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不涅盘也不行。  以上所提的劣作(见四川文艺出版社1995年2月出版《名家经 典散文诗选》),都是作者自逞文材,在不知何者为诗,何者为散文 诗的情形下胡拉乱扯扯出来的。  一九四九后的新王朝,不但没有散文诗,其他的一切艺术也都没有 了。甚至在那之前的十几廿年,战乱连连,至今留下了几篇所谓美文, 好的散文诗找不到。  台湾的情形略胜一筹,发起“现代诗运动”的纪弦便写过多首很不 错的散文诗。一九七八年出版的《纪弦自选集》中便选有他的散文诗 十七首,大都精彩,现录两首较短的:   火柴篇 我终于含笑欣然施礼向一个正在吸纸烟的奇丑的妇人借了火。我想: 何吝啬之有呢?亦非美德之一种。尽可能地节省一根火柴总是好的, 而自己方才想擦的也许正是举世所期待着和因而得救了的一根吧?… …  唔,尽可能地节省一根火柴总是好的。   济南路的落日 济南路的落日又如灯之红了。像每天一样的,我牵着我的混血儿,散 步于植着有几十棵蒲葵和铺了花砖的人行道上,一面抽着烟斗悠悠然 的。 如像对一仪仗队之检阅,当我缓缓地行过,蒲葵们敬礼的姿势, 不愧为世界第一流的,就连那些“圆桌骑士”,怕也不能与之相比。  可是廿年了,骑士们还是那付老样子;那盏红灯也依旧:不比往日 更晦暗些,不比往日更明亮些,也不比往日更冷或更寒冷一点。 只 不过散步者的心情.似乎多少有了几分改变而已。 请问改变的究竟 是什么?──太阳也不知道,棕榈科植物也不知道,甚至我的爱犬也 不知道。   他朴实无华的笔调,一洗民初诸人浮华绮丽的文风。然而文字虽然 浅白,诗意仍是实实在在的掌握住的。此外尚有〈灯〉、〈远方有七 个海笑着〉、〈在边缘〉等都是名篇,都发生过深远的影响。  在台湾提到散文诗,没有人不想到商禽。他的作品可说是篇篇精彩。 名作〈长颈尘〉、〈鸽子〉等早已脍灸人口,兹不抄录。且举一二笔 者最喜欢的短章:   木 星 窗子那边的炉灶旁,在滚动着的地球的后面,天空是落寞的妈妈的眼 睛。云在发炎,菜铲子舞动着,声响是受惊的鸟从热锅中飞起。而一 个小孩在一瞬间长高;一只刚刚从午梦中醒来,因为咬不着自己的尾 巴而不断旋转的是黄狗亦是木星。   路 标 直到晓得以前,鱼正要死去。停在一块距我二十公尺的公路标志牌前, 一个人无可奈何地学着它交叉着手臂;那看不清的面孔,我想:这种 无目的底凝视会是那一种语言?若是在家里,后院的梨树上怕已经结 满通红的鼻子了,通红的小手,而且发亮,若是那种语言,风会说, 树会说,即连炉火的声音发蓝我也会听;没有人会怀疑;会像我和这 路标彼此猜忌,且停在偌大的一只垂死的鱼腹下用眼睛互问着:你是 冬天吗?  这真是两篇神品短章,比他的那些出名的名作好多了。且看〈木〉 诗中,诗人不说厨房的暗,而说“在滚动着的地球的后面”。说到天 色,一是“落寞的妈妈的眼睛”;一是“晓得以前,鱼正要死去”, 晓得当然暗示天晓或破晓。鱼呢?一般的写法不常是用鱼肚色来描写 么?这样一反常态的努力,且不论他的成功与否,却十足地表示了诗 人不愿落俗套的、严肃的写作态度。商禽的严肃加之生活的困顿,以 及本身的懒散,造成他的作品不多,最为可惜。  此外沈甸、德星、症弦、郑愁予等人也都有过散文诗作品,量虽不 多,但质都不错。  谢武彰曾有一辑〈烟波手记〉,共十七节,除短如一二句的格言式 的几节而外,篇篇精彩。所记皆为船员出海生活细节,其中第四、第 五两节特别好:   4  在船上,刷油漆是一门学问。要先仔细地把生锈的甲板除锈,刨光, 然后再刷上三道油漆;否则,那些锈的细菌又立刻偷偷地从油漆底下 冒出头来四处张望。  船和航海旗的颜色是很迷人的,一种纯然的色调,像儿童画般夺目, 海也是,天空也是,而不知内心要漆上什么颜色。   5  不知什么时候飞来了一只海鸥,站在桅上。  而水手们的欢欣是可预见的,忙着拿出饼乾、水和米饭放在甲板上, 引它下来吃;已经六个昼夜没有看见陆地了,四面都是无边的水平线。 而这只海鸥,不知飞了多远不知从何处来,亦不知还要飞多远,飞往 何处去?只是一个驻足,水手们的感觉是有个风里雨里来的故人了。  水手们努力地引逗着,而海鸥却只站在桅上盯住忙碌的水手们,彷 佛水手们已设下陷阱等着它……  此外第六、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六、十七各节也都非常好, 尤其是十三、十四读来感人至深。文笔是货真价实的散文体,骨子里 是不折不扣的诗。4的第一段自“在船上……”始至“否则”都只是 简明的交代,诗,只是后面的一句;第二段也是仅结尾的一句,方才 重重的一击,其措置非常老到。第5也是如此,前面各句都是故作平 淡,特效也放在最后出现,令人回味。其成就直迫商禽,将其后的苏 绍连、杜十三、渡也等都抛得老远了。有一点令笔者觉得不妥的是, 谢的作品明明是上好的散文诗,也不知是怎么搅的竟被人纳入了一本 编得很坏的散文选集中。  前面提到台湾散文诗作者力求诗作惊人,乃至煞有介事,弄虚作假, 文笔既无根底,所叙之事又全属子虚荒唐,所作既无文趣亦无诗趣, 感人已自不能何能惊人?写这一类不是想惊心便是要动魄的诗人们, 读其作品也能读出作者的卖力,可惜的是吃力并不讨好,奈何!几千 年来的韵文诗虽亦曾有过所谓“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法,但那仅只 是指“语”,并非要求全篇的效果,否则陶、王之流的清淡便不可能 产生了。散文诗同韵文诗除文体不同而外,内容、题材是不应有任何 分别的。就算有也仅止于因文体之不同,如散文长于叙述分析,作品 中便多了几分叙述、分析而已。偏求惊心效果的诗人们如能放弃那预 求的效果,像写韵文诗一样的心情来写散文诗,这样或将有好作品产 生也不一定。从来也不曾听过任何说韵文诗一定要有如何如何的效果, 为什么散文诗一定要有呢? 四  在约略叙述过散文诗、它的起源、演进、在我国发展的情形后,且 让我们再回头检视它。看看它同韵文诗之间的种种纠缠不清关系以及 它本身的特点等。  首先就外形而言,它同韵文诗不同之处在于韵文诗分行,散文诗不 分。我们也提到过这分行的玩意也是舶来品,中国从前是没有的。分 当然有它好的地方,如格律、韵脚、段落等等都清爽醒目。坏就坏在 今日它藏污纳垢,不合格的韵文,甚至不通的散文也都一样分行排了 起来,彷佛只要那末一排之下,便是诗了。这分行的排列演变到今日 真是百病丛生,毫无意义的花样不可胜数,一个两个字的词也拆成两 行,说是要突显那个重要的字。人家“春风又绿江南岸”那么好的一 个“绿”字并没有独占一行来特显。一行直排的突然横行起来排成十 几行,彷佛下围棋占地盘一样。说是要将诗变作图画,同空间艺术一 争短长。高手者或偶一有妙作,然而更多的是弄假作伪,其不诚实自 难瞒人。散文诗一扫这些积病,以老老实实散文的文体,不追寻文句 上的诗意,而在整个的篇章上下功夫。  第二,就题材内容而言,凡韵文诗能作到的散文诗亦能为之。前曾 提到二者之最大的差别在乎音韵之讲究与否而已。自所引之名作观之, 音韵并非诗之绝对要素。有音韵自可在大庭广众之下铿锵诵之,无音 韵的哑诗,静夜独阅也足过瘾。  说散文诗一定要有惊心的效果,自是一种偏颇的错误。实际上震撼 惊心都不难,散文诗难在以尽量少的文字,同陶、王的淡雅去争竞, 尤其王的甚多极好的五绝是文字音韵的绝妙结合。现将音韵去掉,仅 赖文字而要达到那样的效果,所以难也。笔者以简单平白的散文,作 过试验,结果有得有失。公道地说来,把很好的五绝译成散文体,有 很多也会原形毕露不成其诗也。  第三,凡韵文诗各家各派之技巧、手法皆能采用入散文诗。所有的 技法都是中性的,同一技法可产生非常优秀的作品,也能产生不堪读 的劣作。当然任何诗人,不管是写韵文诗的或是写散文诗的都不该囿 于某一流派某一手法。更不该专一追求时尚。突破是功力已臻绝顶, 水到渠成的事。诗未写好便想立论创派,简直是笑话。上焉者或能落 得一个诗活动家之名,如A·泊列东(Bre- ton)名气虽大,却没有什么名作传世。多数的散文诗作者都是默默地 耕耘。开拓、试验常见,宣言、流派、成套的理论尚付阙如。  第四,常有人言:散文诗难写。实际上说这话的人忘了:所有的好 诗都难写。世上只有一种诗易写,那就是伪诗。穿了诗行的外衣,通 篇不知所云的都可以。也自有不知所云的批评家来捧。你把文句弄得 犬牙交错,他说你留白留得好;你文不成句,他说你断得好;你文句 不通,他说那是“个人私语”同“社会公语”间的必然倾轧,等你我 大家都不通的时候,他不就自然通了么?散文诗呢?既不留白,又不 想学口吃者那样去断句,更不想去发动“社会公语”剧烈的革命。写 起来自然是难了一点点。  很多诗依靠音韵的支撑,很多诗靠辞藻的绮丽,沦落到很多诗要靠 诗行来装门面。散文诗抛除了这一切,彷佛一个村女一样,不会花言 巧语,没有脂粉、义乳、高跟鞋。问问任何一位女同胞吧,她也会说 “难”。朴实无华的村姑已是少数。  第五,自严格的韵文体始,而后自由韵文,更而后无韵韵文,诗的 文体确是一步步走向散文体,今日仍然是韵、散并用的时代。未来的 发展,谁也未能逆料。目前呈现在眼前的是,作为主流的韵文诗虽非 病入膏肓,实已显得垂垂将死,散文诗则依然显得年青生命力强。作 品仅只有好坏之分,尚不见有病灶也。  这样将散文诗同主流的韵文诗相较之下,可以一一数来,了无休止, 且就此打住。  至于散文诗的特性,原无一定的成规、要素、条件。正如同一切其 他的艺术一样,从无人能□定列举什么条规,且从无不能打破的铁律。 如果必要,仅能自大批的名作淘取普遍存在的共同点,罗列如下:  文字方面,但求准确、流畅。不作韵文式的特技表演。基本的认识 是,诗存在于文字所交代的意义方面,不在于它的典雅或华丽。典故 只是学问的卖弄。成语,尤其用得滥臭的成语只表示思路上的图懒、 图方便。日常的口语,好的小说、戏剧、散文(文类)都是学习的对 象。  内容方面,总要言之有物。宁取具体而避免抽象。唯高手方能自抽 象中淬取诗趣。自具体的事物中提炼总是多几分把握。爱情、乡情, 这情那情中虽然有诗,在船上刷油漆也能刷出诗来。日常生活中所发 生的一切,说起来虽然琐碎却是一切艺术的沃土。名句生自东篱采菊, 生自茅草中看见牛羊就是证明。自垃圾一样的琐碎中找出瑰宝,才是 真诗人。老是在情情情中打转的诗人,有时不免令人产生没有病大叫 那样荒唐的感觉。  篇幅方面,尚短。真正的诗没有长的。非常骄傲于我们的老祖宗们 早就认识了这点。宝石都小,小得可以藏在怀中。好诗都短,短得我 们可以背诵,可以朗朗上口。尤其是散文诗,一长,便会变成其他的 玩意,就像草长得大了会变树一样。世上好的长诗不多见。中文至今 的也只有一首,那就是商禽的〈蚊子〉,而且也不过两三千字而已。  写作的态度,前曾提到在其他的文类中,偶一也找得到类似散文诗 的作品。但作者既未立意写散文诗,而错有错着地居然写出了类似散 文诗的作品来,当然不能算。只有诗人刻意地以散文的文体写诗,这 样的作品才是真正的散文诗。  一个新的文类,历史尚短,作品也不多,诗话、诗评从来少见,放 眼荒原一片。特性、准则、美学观点犹待建立。像笔者这样侃侃而谈, 其浅薄,其放肆,自己其实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