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  大  陆  诗  双  月 刊
1996年10月第36期

西语系散文诗(四)
Marco Antonio Montes de Oca

          秀陶 译

	双手

　　我喜欢这双上帝设计来了结我手腕的手。它们也是爱抚你、玩你
的特权者。我将它们伸在眼前。我举起小指，作为月亮的柄，一根了
结于钙质甲胄的茎。我举起另一个手指，中指，以两指的动作，我忽
地在墙上为我的孩子们造出了动物活生生的影子。他们奇怪居然有黑
色的骡子能在垂直的墙上奔跑。那满是裂痕的墙本来只是苍蝇的世界。
他们惊异地看到原来手中居然会有比诺亚方舟里更多的动物。这双手
我可以用来擘开甜甜的无花果。用来捕捉活跳的鲜鱼。有时我的双手
会绞合得甚紧，紧得祈祷的死尸无法钻入。有时我将它们掷入空无，
不理是因怒或因喜，我不懂的是：为什么它们还是停留于那样的状态。
我真的不明白，它们为什么不飞走。

	影的熔合

　　额头连接如发怒的麋角。你的嘴同我的嵌合，爱在其中被运输。
结合了。结合于拥护。结合于传输信心之连串的闪电。结合于纯净。
一似红色同弗列吉的便帽或初生的逻罗的连体婴样的结合。结合如日
月蚀，也似大火。又似紧捆我们肉体的水带乃至呼吸困难。结合于痛
苦同欢欣。结合了。结合了直到我们过量。


	记忆之误

　　记忆复返一如激烈的回旋镖。八年前一块破片伤了我的左脚跟。
九年前我这双天不收的眼，在一间博物馆的珍藏中，看到一张木乃伊
的脸，就像乾泥，像棕色的绷带缠在印度红的骷髅上。十五年前俯卧
在半开的水龙头下，我凝视黑同蓝色的水滴轮流地滴下，整个早上一
直间隔有序从无同色的两滴一齐滴下。二十年前我清清楚楚地记得，
一握半透明的光彩，在食指处被一蝴蝶的翅切断，它在挣得自由之前
一直不停地动。二十五年前，你得原谅我，我不记得曾发生过什么。
一个漠然的请求，某种不曾预见的宿命阻碍我乃至未见到急弯。就在
完满结合出现之前，记忆的项练断了，两三个环节脱失，不成其完满。
即使事实如此，我亦欣然接受后果：偶发事件能粉碎自大。一种形同
极度坚实的纪念碑──这令我高兴。


	我或尤有过之

　　瞬息令我们迷惑。瞬息把未来包容在我的手迹中。瞬息以井的圆
嘴述说，在它的深处，自己的钥匙锈烂。在它薄薄的组织下，可怕的
事物正在酝酿。但这都吓不倒我。这些徵象反而强化了我的内律，即
使我在廊下散步时，铺地的小方石跃动如沸水中的豆粒。我或尤有过
之；危险便是我的职志。当我再也不能忍受时，我的思考搁浅于松弛，
或者我的风帆因愤怒而泛红，尤其是当忆及昔日光辉的远航之时。这
里也有危机，有可能会全然失却自己──最少是躯体──当我优柔地
踏上新油漆的别墅里一堆琐细的木条上时，未熟练的重手一贯地压迫
我，我正学着怎样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