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  大  陆  诗  双  月 刊
1996年4月第33期

纪弦
致木星女人

木星上的女人，
我梦中的情妇，
生三只乳房的，全裸着的，
你多美呀！　但是今天，
纵令业经孔子批准，
我也不高兴和你谈恋爱了。

因为你用两指把我捏起来，
作良久之端详，就像我的孙女
玩她的芭比娃娃一样。

这使我忽然觉醒：
那有侏儒拥巨人而起舞的？
更何况，相对于行星之王，
我们的地球，简直藐小得
等于不存在了。

于是我就设法脱身，快快逃走。
我想，如果你生起气来，
一脚踩碎了我的超光速太空船，
那我还能回到我的老家去吗？
　后记：(一)此诗完成于一九九五年圣诞节，是我这一年最后的一个
作品。(二)假定有这么一天，我驾驶着超光速太空船，飞往木星，去
访问我梦中的情妇，就很有可能发生像这样一连串的事故。(三)一九
五八年，在台湾，我写了一首很重要的长诗〈我来自桥那边〉。诗中
有如下的一段：

　　到周末，
　　把所有的卡罗里消耗殆尽，
　　这才来他一个午睡。
　　睡梦中，我梦见一种飞──
　　那是不坐飞机也不长翅膀的。
　　所以我当然可以光着身子
　　跟一个生三只乳房的木星上的女人
　　谈恋爱，而不被道德重整委员会
　　叫了去加以重整。

　　我还梦见孔子，
　　他也举两手表示赞成，
　　说没有什么关系。……

由此看来，我和木星上的女人相识，已有三十多年的历史了。(四)我
的诗，也许“黄”了一点。但很科学。为了艺术，“全裸”或“光着
身子”，此乃表现上的有必要。请勿以世俗的眼光与冬烘的头脑来看
待。幸甚！幸甚！
一九九五年十二月二十五日美西堂半岛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