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  大  陆  诗  双  月 刊
1995年8月第29期

立陶宛女诗人倪尤蕾·米丽攸斯盖德
		(Nijole Milauskaite)      
◎尹玲译

  米丽攸斯盖德生于一九五０年。
自一九七五年开始写作的立陶宛“
新生”作家中，她的作品因具有双
重特色而凸显了她在诗坛上的特别
地位。第一，她的诗作充满受压迫
年代的失望，这种失望也是她那一
代作家的作品所共有的基调。第二
，她本身是一位孤儿，曾在一所寄
宿学校读完中学，那种牢笼似的单
人小室生活就成为她成长的家庭规
则；因此，她作品中所写的“创伤
”完全是真实的个人经验。
  她出版过两部诗集：《乌苏拉画
像》(Ureules S. Portretas(1985))，以及
《我们不住在其中的房子》(Narnai, 
Kuriose negyvensim(1988))。

	逃

使人为之目盲
孤儿院苍白的墙
霜一般的天花板上。站立！
列队
成行长长的白色门扇

夜晚
妖怪在黑暗中窥伺
瘦骨嶙峋的冰冷手指
在楼梯间一把抓住
你的头发

但风儿
来至梦中，它们的大眼睛
在它的声音里
一个繁花盛开的花园，飞满蜜蜂
一位女子在窗边哼歌，缝着衣裳

你可记得？栅栏之前，火光四跃
在黑夜中深植它的魔爪
张大的
贪婪的嘴，它在耳边呼啸
我们奔跑，手拉着手

	图画

梦的碎片嵌入心中
红色玻璃的碎片
透过它
我们看着云彩

一株苍白虚弱的树
梯子靠着栅栏
平静而庄严
天空向晚

阴暗阴暗房子
阴暗你的窗口
红球在剪秃了的草中
成鳞片状剥落的墙
扶垛

细心的夜
关上了门
既没有风
亦无声音
  ＊  ＊  ＊
它是无法捉摸的，陌生、独一无二
沙滩无际
我走着走着还走着
在它的脚步中

秋是如此冷冽，如此锐利
灯心草，贝类，淡漠
曾自献予你的故乡，船只
夜晚燃烧在港湾

你也一样你会颤抖
你的眼睛在它眼中
残忍的
女神引领它，那是使命
  ＊  ＊  ＊
单独
夜之蝶
凝定白色叶子之上

而你
你想变成象形文字
一部古代天书的文字
  ＊  ＊  ＊
我的灵魂是阴郁的
覆罩着沙子
它睡着睡着
闪耀的
夜之蝶
你能逃出
蚕茧？或木乃伊吗？
被剌穿的  被别住的
在玻璃之下

燃烧的红头发
一位女子
走下开花的山谷
向他，一只蝾螈
在眼中

它会发芽吗
这无名的种子
风的籽粒
会开什么花

回来吧，我的灵魂
回到我这儿来
  ＊  ＊  ＊
几位妇女在雨中等待公车
鞋子湿透鞋跟坏掉
手上是重重的草提袋
装着面包、油和洗涤剂

多关节凸出的静脉
纠缠交错如一株
不知名植物的根部
它从沙中汲取耐性
就像河流绘着条条地理上的运行线

这些面孔柔和湿透
疲倦
苦难隐于其间
如一根插入肉中的剌──热且化脓

你还年轻的母亲走在
水□里走在融化的雪下
走行十七公里
为了饲养
三只嗷嗷待哺的雏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