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 大 陆 诗 双 月 刊 1995年8月第29期 ◎纪弦的诗  瓶之诱惑 说吧,还有比瓶之诱惑格外来得不可抗拒的了么? 瞧!这一瓶法国白兰地,是一位青年诗人送给我的。 这一瓶金门高粱,是二十年前从台湾带来的。 这一瓶肯塔基威士忌,据说已有十七岁了。 这一瓶的内容则系中国五粮液,最香,最醇,也最过瘾。 但是它们都被我喝光了,连一滴也不剩。 那些空瓶排着队,卫兵似的,站在书桌上,向我致敬。 而当我执笔为文,或捻须苦吟时,瞬间, 它们变成了舞女,扭着腰肢,跳着土风,还向我微笑。 啊啊!瓶之诱惑,不可抗拒。 较之最最希腊的乳房, 最最法兰西的臀部, 以及最最玛丽莲梦露的媚眼都更迷人, 而且加倍地令人堕落。 不!升华。 是的,升华,属灵而非肉的。 啊啊!瓶,瓶,瓶,对于我之存在,而今而后, 无论空的实的,有酒没酒, 都是一种铁证,一种见证:既是物证,也是人证。